[主足]夏の終わりを告げるマヨナカハナビ
×日常練筆之二
×推薦BGM:椎名林檎 - 長く短い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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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0 (晴) → 8/31 (晴)
萬紫千紅的色彩在窗邊遙遠的天空炸開,霎時的光芒照亮節電中只開了一盞桌燈的黑暗空間,足立透僅是轉動眼珠往窗戶一瞥,接著把眼睛瞇成一條直線。
散發清冷色彩的電腦螢幕倒映著他因桌燈顯得慘白的臉,他雙手抓住整理好的書面資料往桌子敲齊、隨手放在上司的位置上。
偶爾也是要扮演這樣的角色。
主動接手堂島遼太郎的工作已過了好幾個小時的現在,足立透闔上筆記型電腦,螢幕上映出的無表情男人瞬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要十一點了,外頭火藥與金屬離子混合物的爆炸聲響此起彼落,沒什麼娛樂手段的小鎮罕見不眠。
站起身的足立透伸了個懶腰,摸著口袋內的錢包、手機和鑰匙離開署內走向附近的超商。
他和走出商店的最後一位客人擦身而過,店員才彎下腰碰著腳踏墊,他的布鞋就踩在上頭。
店員以表情沉默訴說:『快讓我下班』。
足立透隨手抓了幾瓶啤酒和幾包下酒零嘴,真是沒什麼好挑剔的了,不論是退百步亦稱不上健康的宵夜以及店員趕著關店的超商。他把結完帳便明顯鬆了口氣的店員拋在身後、慵懶又重心不穩般走在晚暑的黑夜裡。
沿途火花於天邊一隅炸裂,歡笑聲乘著爆開的音浪而至,足立透仍是時而哼唱時而吹著口哨。
他並不因快樂而輕聲哼唱。
也並非出於哀傷或是寂寞。
沒有任何的情緒,沒有一絲的興趣,沒有絲毫的喜好,僅僅是──想要那麼做。
落魄於此的自稱前菁英年輕刑警,就要如此無趣度過在這無趣鄉下的第一個夏天。
這是他的選擇。
無論是參加或不參加煙火大會,於他而言都是無聊的——或許尚能定義為無意義。然最終抉擇不去,只是因為能夠順手賣個人情而已。
足立透垮下雙肩,背部也放鬆前傾,有氣無力踩著步伐的他就是只求早一步進入家門暢飲冰涼啤酒,看似無欲無求,實質充滿了慾望。
他的影子在分布稀疏的路燈下拉得老長,長得使他發現地面不僅有一人的陰影。
如果是都市,這時間路邊站再多的人都不值得驚訝。可是這裡是什麼都沒有的小鎮。
再怎麼說還是一位刑警的足立透收起原先散漫亂飄的視線,很快就認出了影子的主人。
穿著白色上衣的銀髮少年佇立在昏黃的燈光下,手中提著明顯是露天攤販買來的小吃。
上個禮拜才見過的身形足立透沒有認不出的道理,自己的鞋底與地面砂石瞬間起了摩擦的聲響,他確實想拐個彎離開早已走慣的回家路線。
沒多久他捨去轉身離去的選項繼續前行,假裝不上心沒注意到路邊有熟人,或許更符合他人對自己的懶散印象。
——只要對方不出聲喊住他的話。
「足立先生。」
瞧吧。足立透嘲笑自己的誤算。
「現在可不是高中生閒晃的時間喔。」對於這場『偶遇』,他應該露出吃驚的表情了吧。
「已經得到舅舅的同意了,晚點回去也沒關係。」依舊站在路燈下的鳴上悠注意到足立透的目光,將手中的提袋遞出:「給您的。」
「欸?」足立透沒有伸手接過食物,只是睜大了眼。
「多虧了足立先生的幫忙,舅舅今晚才能陪菜菜子。」
「呀……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足立透把空著的手放在後頸,一副藏不住困惑的樣子。
「我想這時間您應該已經結束工作了,所以在這等……抱歉,擅作了主張。」
為什麼?足立透與鳴上悠維持微妙的拉扯僵局,一邊沒有伸手接過提袋的打算,另一邊亦不見縮手的跡象。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呢?男人不動聲色窺探少年的表情:少年眼底閃爍期待的光芒,而他對於少年為何殷切茫無端緒。
不過是等候男人接過那早已失去溫熱的小吃,少年的臉上卻寫滿了期盼,像極了等著學長經過校門口的女學生,癡癡盼望對方肯摘下最靠近心臟的第二顆鈕扣送給自己。
「不會不會。我正愁沒有下酒菜,謝謝。」其實一點也不愁困的足立透收下那袋食物,心想這下子鳴上悠總該滿意離去之際,他的預測再次失準。
「聽說待會鮫川河堤會有煙火,雖然規模可能比不上剛才的,要去嗎?」
「剛下班還得走到河堤去,實在是有點……」
「說的也是。」足立透見到鳴上悠的肩膀頹下幾分。
「別那副表情嘛。有和堂島大哥、菜菜子和你的朋友們看過煙火了,就該開心點,嗯?」不可靠的刑警自顧自說著:「再說也還有明年啊。」
不知道哪句話觸動到鳴上悠的開關,他猛地上前一步,快得讓足立透身子不自覺向後傾。
「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了?」足立透想起明年的這時候鳴上悠不一定會在。
「沒有。我只是希望足立先生也能看到就好了。」
事到如今不是能繼續拒絕下去的場面了,足立透悄悄嘆了口氣。
「我家外頭的逃生梯勉強看得到鮫川。」
鳴上悠方才顯露的些許失落猶如幻象,稚嫩的臉龐又恢復了以往的微笑。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嗎?寧可呆站於暗夜的路旁,甚至一舉打破足立透原先回家後就丟掉食物的計畫。
下了班的年輕刑警與暑假快結束的高中生一同走在深夜的鄉間小徑上,年紀稍長的那方手中提著裝了啤酒的購物袋,他身側的未成年的情緒溢於言表,就如同兩人只是感情過好、年紀有些差距的好友正要找個地方散心聊天。
他們兩人繞過足立透所住的老公寓側面,緊急照明燈探知到生物的經過霎時亮起,打亮兩人要爬上的階梯入口。
足立透導引似地走在鳴上悠身前,喀咚喀咚地一人的跫音緊接在另一人的之後。隨著他們腳步越趨往藍色油漆早已剝落、露出銹蝕裏層的金屬階梯的上層,足立透的心情就越是下墜。
到達了可以遠眺河面的高度後,足立透將手中的袋子隨意放在樓梯平台角落。
「哈……真的會有煙火嗎?」將爬了幾層樓的疲憊與紊亂的氣息一起吐出,足立透望向河川的方向,一片的黑暗。
「舅舅說這時候會有最後一場。」看著同個方位的鳴上悠打開途中所買的飲料鐵罐,仰頭喝了一大口。
足立透見狀抹去額邊的汗珠,也打開了啤酒瓶倚在欄杆上,並有一口沒一口咬著對方所送上的宵夜。
「真熱。」
「嗯。」
兩人交換著無關痛癢的會話。
今晚不起一點風,正可謂觀賞煙火的最佳天氣。然而就殘暑而言過於酷熱,不甘寂寞的夏天以稀有的熱帶夜宣示自己的存在。
而身旁的少年未嘗不是?
位於眼角餘光內的鳴上悠不知何時將視線轉到了足立透身上,他對於自己得吃下意外的食物已不情願,如果還要在對方的注視中吃完那就更敬謝不敏了。
足立透原本認為鳴上悠會早早放棄,沒料到他居然有耐心至此。是上禮拜在朱尼斯撞見了自己難堪的一面嗎?那件事之後首次到堂島家叨擾時,少年竟百般不厭地塞給男人足夠吃一天兼宵夜的菜餚,對男人的關心也明顯高了些,而現在亦同,是出於同情嗎?
他裝作沒注意到那股奇異的視線,直眺反射黑夜深沉的河面。
但是比夏夜更具存在感的物類不知顧忌為何物露骨逼近。
發酵過後的麥酒味和分不清是誰身上的濕鹹汗味。
好比汗水蒸騰般逐漸散開的體溫。
手邊難以言喻的黏膩濕熱異常得近,莫名的熱度讓足立透以為兩人的肌膚碰在一塊,以及只要他轉過頭去便會碰著的側臉,皆已經叫他注意力不得不在上頭。
他想以大人的遊刃有餘繼續無視下去,那態度幾乎是不把對方放在眼底的自大。所以下一秒對方不知好歹把整個身體湊近時,足立透僅能嚇得退後一大步。
砰!
彷彿說好了一樣,遠處天邊開出絢爛的煙花。足立透手裡的啤酒罐在一陣慌亂內掉落,砸在下方地面的聲響隱沒於接二連三施放的煙火爆聲中。
五彩光芒照亮陰暗的樓梯,足立透見到鳴上悠表情充滿了錯愕,明明他才是那個最需要感到錯愕的人吧?
鳴上悠似乎對足立透說了什麼,但驚魂未定的足立透只聽得見煙火的聲音。
察覺到這件事的少年無奈一笑,視線回到天際,也拉開了與男人的距離。
而足立透盯著罐子大致摔落的方向,想像冰涼酒液在黑暗裡流淌開來的畫面,好平復兀自激動狂跳的心臟。
「啊——啊……浪費了一瓶啤酒。這煙火放得真是突然。」在煙火施放頻率減弱的區間男人靜靜開了口,他假裝是被突來的爆炸聲嚇掉啤酒。
「是啊。」少年只能附和他的話語。
「隔了幾年沒看的煙火果然很漂亮呢。」足立透忖度鳴上悠可能會想聽到的內容,果不其然換來對方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
「已經過十二點了,雖然你有報備過,但這時間不要說你,我也會挨堂島大哥的罵喔?」把玩著手中新拿啤酒的足立透轉頭過看身旁的鳴上悠,鳴上悠正同意似地點頭。
「今天能和足立先生一起看煙火,我很開心。晚安。」
「晚安,路上注意安全。」
伴著鳴上悠步下台階的聲響,遠方比預想來得大多的煙火聲又再次響起,宛如弔念即將逝去的夏季風情稀稀落落。
他聽到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對方臨走之際滿足的樣貌異常鮮明,鮮明到上一刻令足立透不禁慌亂的場景於腦內復甦。
砰!
午夜煙火仍在施放,火花的五彩繽紛倒映在平靜的河面,炫目得令人要閉上眼。
足立透拉開退了冰的啤酒拉環,他喝了口深皺起眉。
方才的騷動與似有若無的溫熱不過是遠處的水上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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